很多年后,她依然记得小时候同村的小燕戴着一副耳环是怎样高傲地从她身边经过。那副耳环是银色的,下边的坠子是花蕊形的,它们在小燕的耳朵上左摇右晃,有一种让人眩晕的美。她怅然若失,羡慕的眼光一直追随小燕走出很远。回家后,极爱美的她心神不宁,对着镜子抚摸着耳朵,想象着那副耳环戴在耳朵上的情景。
母亲看出她的魂不守舍,询问原因,她如实相告,并请求母亲带她去打耳洞。母亲沉思良久,从口袋里掏出包钱的手绢,层层打开,拿出五角钱,说村后的杂货铺有耳环,带螺丝的,不需要耳洞。她高兴地攥着钱,一口气跑到杂货铺,精挑细选了一副耳环。大红色,坠子是花蕊形的。用螺丝在耳垂后轻轻一拧,就戴上了,像真的一样。一路上她小跑着回家,两个花蕊形的耳坠在她的耳边晃晃悠悠,她的心也跟着晃晃悠悠。
第二天去上学,她特意将马尾巴扎得高高的,露出光洁的额头和花蕊形状的耳坠。一路上,她觉得每个人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她。那段时间,睡前她会把耳坠解下,用手绢包起来放好,第二天再戴上。有一次幼小的妹妹想借戴一下,她坚决不同意。
可是,螺丝拧紧了耳垂会疼,松了会掉,时间一长就吃不消了。她想打两个真正的耳洞。她跟母亲商量,母亲不同意,说打耳洞很疼,而且容易发炎。
后来,在她的软磨硬缠下,四年级的那个暑假,背着母亲,她十五岁的姐姐先用两粒绿豆在她饱满而又光滑的耳垂上使劲揉搓,直到把耳垂上的肉挤到一边,迎着光只能看到一层薄薄的皮,然后把母亲的缝衣针在蜡烛上烧一下,再韧上线,直接穿过已经薄如蝉翼的耳垂。"其实是不疼的," 她后来想,"只是像被蚂蚁咬了一下。"耳洞打好了,幸运的是,也没有发炎。她终于可以戴上真正的耳环或耳钉了。
每次戴上左摇右晃的耳环或亮晶晶的耳钉时,她就会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地了。她疯狂的喜欢耳朵上的饰物,看到心仪的总是会买回来。可是,人总是要成长,总是会变化。上高中后,她要像父母期望的那样,做个好学生,考所好大学。于是在一个夏日的傍晚,她把所有的耳环都扔到了家后边的那条小河里,埋头苦读起来。
大学时,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那个有着明媚笑容的男孩向她走来,从此她的世界春暖花开。每次他们走在一起,她黑如瀑布的长发不经意掠过他的面颊。他总是会停下来轻轻抚摸一下,看着她,笑意一直从嘴角溢到眼角。
他们最喜欢去学校的三号门吃炒面。店主是一对中年夫妇,安徽灵璧人。夫妇俩每天都乐呵呵地,男的唱着歌炒着面,有时候炉火在鼓风机的吹动下直往外蹿,映着他红通通地脸。女的少言寡语,但脸上总挂着笑意,摘菜洗碗,端盘子送水,忙里忙外一刻不停。有时一手端碗,另一只手还给老板擦擦汗。
他说,有时候去并不是为了吃炒面,而是想和她静静地坐在那儿,在老板夫妇充满爱的餐馆里,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时光。
可面临毕业的时候,他还是选择了离开。他说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实现他的理想,他要她一起去。她摇头,她的家乡在这儿,她的亲人在这儿。这儿的炒面留不住他,她也留不住他。无论她如何恳求,无论她泪水纵横,他还是执意要回到属于他的地方。也许就是这样,再美的爱情在现实面前也会如陶瓷一样。
临走的前几天,他来告别,她不见。他托室友送来一个小盒。她放在一边,心里有恨,不愿打开。过几天忍不住,还是打开了,一副心形的耳环静静地卧在里面。她捧着耳环,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他一定是在风过长发时注意到了她的耳洞,一定是攒了很长时间的津贴才买的。她想跑到电话亭给他打电话,可半道上还是止住了脚步。
而后来,当她想戴上耳环时却发现耳洞已经长实了。她抚摸着耳朵,有点心酸,她曾拼命喜欢和渴望的东西也有失去的一天。可是它们是怎么长实的呢?是因为她很久不戴耳环了吗?恍惚又记得听人说过,打过耳洞是要带银耳环的。仔细一想,她没戴过,这是它们长实的原因吗?抑或还是冥冥之中注定他的耳环她戴不了。
那副耳环一直在某个地方沉睡着。
许多年后,在同学群里相遇,他们只是发个微笑的表情,便再也没有言语。一念成沧海,一念化桑田。岁月变迁,过去所有的爱与怨已不复存在。
你再爱一个人,时间也会将她从你的记忆中抹去,如秋风轻而易举地将树叶吹落。所以,像和耳洞一样的所有伤疤都有平复如初的一天,我们最终都能坦然面对。
作者简介:万保芳,中学英语老师,文学爱好者,有散文见于《安徽作家》《蚌埠日报》《滁州日报》《皖北晨刊》《淮河晨刊》《新周报》等,偶有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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